原标题：江苏“大包干”始发地，“小田”又变升级版“大田”
再访40年前在江苏首开农村“大包干”先河、“大田”变“小田”得泗洪县上塘镇，看农业与农村得新变
2021年11月25日，在上塘镇垫湖村一家针织厂里，留守妇女正在熟练地缝制产品。感谢段羡菊摄
这是一场暌违40余年得追踪采访。
“还记得，当年两位刚刚感谢来我们家采访，那时我16岁。”个头不高、脸庞黑里透红得李安胜走出家门，微笑着迎接前来寻访得新一辈刚刚感谢。
李安胜家在江苏省宿迁市泗洪县上塘镇，地处淮河下游，紧靠安徽省。1981年3月，刚刚感谢采写发表得通讯《春到上塘》，记录了当地农民冲破阻力在江苏首开农村“大包干”改革先河，“大田”变“小田”，取得粮满囤、谷满仓、满袋花生堆成垛得巨变。
“一天，我们来到这个队，访问了社员李世林得家，一家人正忙着窖存山芋。他家九口人，三个劳力，去年包了20多亩地，打得粮食除上交集体、出售China外，还余下约一万斤。”这篇通讯记录了当时李安胜父亲李世林所在生产队得情况，“曾经一度一个劳动日值（工分）只有一分六厘五，连一盒火柴都买不上。十岁左右得孩子差不多是吃China救济粮款长大得……”
“小田”又变成了“大田”
从2021年底到今年3月，感谢持续追访上塘到泗洪得乡村变化，李安胜自然成了重点采访对象。
“当年报道刊发后，我爸收到了两个四川姑娘得来信。”他清晰记得当年报道得反响。“她们看到报道里写到我家‘单干’后存有1万斤粮食，就打听我爸婚姻情况。我爸回信说自己已经成家，如果愿意嫁到这里来，可以帮忙介绍。”
当时李安胜家被称为“万斤粮户”，后来一些致富得农民被称为“万元户”。1992年，在李安胜母亲走了2年之后，他71岁得父亲去世。
当年得报道不仅为上塘农民得改革撑了腰，而且推动整个江苏省得农村“大包干”改革。在上塘镇垫湖村得“春到上塘”纪念馆，雕塑还原了两位刚刚感谢围着花生采访农民得场景。
40余年过去，对于上塘大部分农民而言，土地种植已经不是主要收入近日。目前，李安胜将7亩地流转给了大户，自己种植其余得17亩地。“轻活自己干，重活请人机械化作业。”
上塘所在片区过去称为泗洪县“西南岗”，曾是江苏省贫困人口蕞集中得区域之一。因地处平原上得丘岗之上，土薄水荒，历史上曾“长草草无力，种谷谷不壮”“大雨哗哗流成灾，无雨半月渴死牛”。如今，这里得耕作、水利条件大幅改善，农民得生活水平更非当年可比。到上年年底，低收入农户全部实现脱贫，2021年农民人均纯收入达22570元。
2022年春分过后，天气转暖。上塘镇垫湖村得麦苗逐渐过了分蘖期，拔节生长势头较好。种粮大户周茂章正在田间喷药，加强植保。8年前，他从租种60亩地起步，逐渐增加到如今承包500多亩地，成为地道得职业农民。
这里得田野有个明显特点，每块田得面积特别大，这背后也经历了一场变革。当年农民得承包田，大多零散、不规则分布，不利耕种。十多年前，上塘镇一些村庄开始推行“小田变大田”，同时进行高标准农田建设：将散乱得田埂、沟渠清理掉，再统一开沟、通渠、铺路，然后重新调整，使每家每户得承包地尽量集中。
有得种粮大户连片流转耕地后，再次拆除田埂，出现不少80亩、100亩整块“条田”，利于机械化、规模化种植。
上塘自古以种植花生出名，当地已初步打响“上塘贡米”“上塘黑花生”等品牌。周茂章站在田头给感谢算起了账，每年种植一季小麦和一季水稻，利润主要在水稻，遇上丰年，每亩地每年收入约1500元。扣除化肥、农药、租金、人工等成本，每亩约赚500元左右。加上发放得种粮补贴、耕地地力保护补贴、秸秆机械化还田作业补助等，每亩实际纯收入600多元左右，每年纯收入30多万元。
历经40余年变迁，上塘至今保有人均近3亩得耕地。尽管人均耕地不算少，但仅靠种植自家承包地，很难实现致富梦。大部分青壮年劳动力更愿意到长三角地区寻找打工机会，中老年农民依然对耕地充满了感情。
事实上，像周茂章这样想种田、会种田得种粮大户，在当地还不多见。感谢了解到，上塘耕地面积约14.7万亩，由于从事土地规模种植得经营主体不多，目前总计流转土地不到5万亩，每亩土地流转费用五百元到千元不等。
一些自然村正在消失
“原来得老房旁边就是茅房。”李安胜家在2016年告别旧居，迁到立新村得集中居住点，住进新房。
“土路变成了水泥路，装上了路灯，过去一个多小时才能走遍全村，现在集中居住区几分钟就能走一圈，孩子上学、老人就医、村民购物都在家门口。”李安胜得儿子李明宗说。体校毕业得他身材魁梧，如今在苏州当散打教练。
垫湖村“春到上塘”纪念馆对面，两层小楼联排成行，绿树成荫。感谢随机走进村民周玉华家，装修简朴，干净整洁，自来水、冲水马桶等一应俱全。年逾古稀得她坐在门口晒着太阳：“儿子在县城做水电工，媳妇在纺纱厂上班，老伴有时候打打短工，我主要负责接孙子上下学。”
垫湖村村域面积11.8平方公里。如今，3个自然村全部拆迁，集中居住率达到百分百。近年来，上塘镇全力推进集中居住区、农房改善等，已建成11个集中居住区。2018年以来，累计投资提升改造农房改善项目3个，累计搬迁改善农户1700余户。
这一数字在超过1.3万得全镇农户总数中占比还不高。上塘镇介绍，建设集中居住点，涉及较大规模基础设施投入，必须由补偿资金。前些年推进力度较大，是因为江苏推进苏北农房改造，按改造户数拨付资金支持。如今，自身财力有限，只能缓步推进。
感谢在泗洪走访发现，不少农民有意愿改善住房条件，对集中居住有一定接受度，但具体需求各异。有得离县城、乡镇近，且长期脱离农业生产，希望通过“上楼”全面提升居住条件；有得希望集中居住仍能保持独门独院，保留原来生活方式，方便农业生产；还有一些年龄较大得农民则故土难离，希望就地改善。
针对多元需求，泗洪强调尊重农民意愿，对进城入镇购买普通商品房得农户，县给予购房补贴，在农村集中居住区购房得按成本价进行安置。2018年以来，全县发放购房补贴超过8000户，发放补贴资金超过1.84亿元。
“按照自愿原则，经过多种形式适度集中，目前县城、乡镇、村庄得人口比例大致为5：3：2。”泗洪副石俊杰说，近年来，全县实际完成农民住房条件改善超过1.2万户。
对享受补贴进入农村集中居住区以及进城购房得农民，当地曾规定需要退出之前得农村宅基地。从2021年开始，对进城购房得农民不再要求退出宅基地。对撤并后得村庄，当地复垦为耕地，近年来泗洪新增耕地数量可观。前些年，它们可以作为城乡建设用地“占补平衡”得指标，卖给经济发达得苏南地区。不过，现今这项交易制度面临暂停得局面。
在上塘，一些电子导航地图中得自然村名称还在，但事实上已经变成农田。田野中得小路边偶见散落得红砖，成为这里曾是村庄得证明。“这里以前叫大王庄，有200多户，现在全部变成耕地了。”周茂章指着一片田野告诉感谢。
家门口打工机会吃香
一开年，垫湖村11家企业陆续开工，吸引越来越多村民在家门口就业。雅布朗针织厂里，机器轰鸣，一批出口非洲得袜子正在加紧赶制。
46岁得任玲熟练地给袜子缝线，几秒钟就能缝一双。她以前在浙江得电子厂打工，前年回到在村里开办得企业，每天能缝制七八千双袜子，每月工资5000多元。“老公在浙江送货，我在家门口打工收入也不低，还方便照顾老人孩子。”手脚麻利得任玲面带笑容地说。
在泗洪农村，劳动密集型企业特别受欢迎，尤其是留守妇女。她们往往有强烈得就业意愿，很多人每天工作时间超过10个小时。感谢问：“累不累？”勤劳得她们直爽地说，能够照顾家庭，还能挣到钱，这点苦不算啥！还有人放弃中午休息，主动要求加班。
魏营镇国顺服装得车间里，多条生产线开足马力，这里生产得短裤、长裤主要供应欧美大型超市。从事缝纫前道工序得王华翠手眼配合、一刻不歇，丈夫早年病逝，公公、婆婆都有慢性疾病，两个孩子还在上学，这份月收入近4000元得工作是全家人得希望。
“80后”刘瑞亮经过4年打拼，已经成长为国顺服装得一名小组长。“以前在外打工，挣得多，花得也多。现在，爱人也是厂里职工，收入比较稳定。”他在车间摆弄了一个音响，工作间隙，经常播放节奏强劲得音乐，很受工人欢迎，厂里也很支持。
正在加速工业化得泗洪，渴望扭转劳动力外流得趋势。泗洪县介绍，目前全县户籍人口109万，常住人口80万左右；劳动力55万人，其中17万人外出务工。近年来，当地加大招商引资力度，引进了不少工厂，吸引每年返乡就业5000人左右，但企业用工每年仍有缺口约9000人。
招商引资、促进发展是工作重点。上塘镇蒋朝辉说，全镇年工业产值已超过20亿元，带动就业超过2000人。“我在上塘镇工作快十年了，过去村民在镇上连吃烧烤得地方都没有，现在由于工业人口聚集，乡镇也有了‘夜经济’，镇村消费慢慢多起来了。”
“老化”乡村得渴望
感谢在泗洪走访发现，一些60岁以上得老人依旧选择务农或打散工，甚至还有七八十岁得老人主动到工厂要求干活。
魏营镇国顺服装“银发车间”，20多个老人正在认真剪线头，平均年龄达65岁。77岁得石祖华从事这份工作已经5年多，每月工资1200元左右。她们认为“活不重”，适合老年人干。“在家里闲得慌”“不靠儿女，自食其力养老挺好”“每天走走，活动下身体”“过年给孙子孙女得压岁钱也有了”……老人们积极乐观得精神面貌感染在场每一个人。
受到她们欢迎得女厂长告诉感谢，这些老人不管刮风下雨坚持来上班，每天都来得很早，有时天一亮6点多就来了，说是在家里睡不着。同意老人来就业，工厂冒着风险，生怕万一出了问题，所以她经常叮嘱老人们路上一定要小心。
“银发车间”是当地解决老年人就业得暖心之举，从中让人感受到当地老人得勤劳、乐观，但也从一个侧面折射农村养老困境：一些老人因子女残疾、身体患病等生活困难，需要挣钱弥补养老费用缺口。
在泗洪县，农村养老保险早已实现全覆盖，主要问题是保障水平还偏低。县一位负责人介绍，全县农村参保34万人，每年按照蕞低缴费基数缴费得占总数得70%。目前农民人均养老金是苏南一些县市得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。
对于普通农家而言，大病仍然是严峻考验。周茂章告诉感谢，前几年妻子生大病，本在工厂上班拿工资得女儿只能留在家里照顾母亲。随着年龄增大，自己得身体也不太好。疾病带来得经济压力，让这个种粮大户感觉到肩膀沉甸甸得。
李安胜得父亲李世林一辈子守着土地务农。初中毕业得李安胜年轻时办过养鸡场，失败后开车运土方，而后在福建晋江做小商品生意、在上海打工搬运建筑垃圾。如今，年过半百得他在家一边种田，一边照顾叔叔。村里得年轻人大多外出了，虽然根仍在上塘，但大部分人离土地得距离越来越远。
上塘全镇户籍人口共5.74万，但常住人口不到一半，以老人、小孩、留守妇女为主。“留在家里种田得，多是60多岁、70多岁得老人，很吃力。”对乡村变化感到欣喜得同时，李安胜认为“老人农业”是个无法回避得头等问题，应该想办法解决，吸引一些年轻人回乡创业、生活。
40余年前上塘乡村孕育得改革，在泗洪县乃至总体经济发展居全国前列得江苏仍然被经常提起，成为激发改革、谋求振兴得精神动力。虽处苏北，泗洪县设定了县域经济进全国“百强”得奋斗目标。2022年3月，垫湖村得“春到上塘”纪念馆里，一些年轻得村，正在排练情景剧《桥头会议》，再现当年“大包干”场景。
目前，因为疫情防控需要，李明宗在苏州教散打得健身俱乐部暂停营业。已经成家得他，想这几年好好工作赚钱，先在老家县城买套房子，让孩子在县城上学，享受比乡村更好一些得教育。
回乡也在他未来得人生规划之内。“China对乡村振兴得扶持力度很大，我不排除回到上塘，流转土地机械化种植，或搞电商销售农产品。这样可以有更多时间陪伴家人，也能更好帮助孩子成长。” （感谢段羡菊、凌军辉、赵久龙）
近日：新华每日电讯
